复健复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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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进来的时候,暖风的颜色都未散尽。
我没有任何办法不去注意她,这不讲道理,无法被解释,强硬的就是事实。
于是我的余光在第一时间就捉住了她,她猫着腰,把身子尽量的矮下去和缩起来,不惊动任何人的从后门溜进来,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压下一块座板,不动声色的装作自己是按时入座的。
我并不打算揭穿她。
我是一个专注度很高的人,同时又能平行的想不止一件事。
这听起来像一个悖论,但事实如此,就是如此。
我没有做出任何不一样的举动,语速,动作,言辞内容都紧密的贴在我预设的讲座进程上匀速外露,我看起来是在专注的进行我今日的讲座,事实也是如此。
事实又不是如此。
我在看她,隐秘的,内敛的,若无其事的,不被察觉的。
她并没有立刻进入好好学生听讲座的状态里,这很正常。对普通人来说,任谁都需要在跑步后修整一小段时间才能让思维和身体都恢复平静。
我注意到,她带来了一个小盒子。
多么精美算不上,但干净又小漂亮的一个盒子,硬纸材质,多用于装糕点类食品。
那是给我的,我知道。
会是什么呢?
我垂下眼睛,灰白色的手指翻过一页灰白色的资料书。
她的面上敷着一层薄薄的红,嘴唇微张,已经坐下来了的缘故,喘出的气息趋向缓与轻。
她小心翼翼的捧过那个盒子,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的起开一点边缘,去查看里面的物品是否还在原位,是否还是原样。
她笑眯眯的松出一口气,拍了拍心口。
我的话中出现一个停顿,她正好抬眼来看最前方也是最中央的我。
这只是一个巧合,在那个极为短暂的须臾中,我和她的视线交握,像柔软的纱幔裙摆扫过足踝,清风进来,在裸露的期待上落下一吻。
她脸红了。
我握着收拢的讲座资料,在台上顿一顿,轻轻的,又顿了一顿。
她走过来的步子有些磨蹭,是她心虚时的一种表现,哪怕在心里打过了千百遍腹稿,说出口时还是会犹豫。
我好整以暇的垂眸看她,看她头顶小小的发旋,柔顺垂落到肩上的头发,看她舔了又舔自己的嘴唇,期期艾艾的抬头说话。
“不要生气了好不好?”
我想想看,这句话的前因是什么。
是我来时,抬手照下了今天科研楼外的样子,碧蓝的天,雾似的云,青绿的草地,繁茂的树叶打下错落的影。
我把这张灰白的照片发送到朋友圈里,其实也就是发给她。
“让我想想,有多久没来我的讲座了”
她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回应我——哎,不就是刚才这一句吗?
我轻而浅的一抬眉,也就原模原样的回答她:
“你要怎么让我不生气?”
她站在我世界唯一的色彩里,明亮且雀跃的将那个小盒子捧给我:“我带着泡芙来赔罪啦!”
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——啊,不,这样说可能不太中肯,容我插入一点注脚。
我零碎的,间歇性的,无法勒令自己放弃的在想,她对我的意义,是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。
灰白的天空有被驻足观看的意义吗?尝不出酸甜苦辣的食物有被品味的必要吗?被划分为“无用”、“累赘”的情感,有去触碰的资格吗?
当这些,不仅都出现了,而且是集中到一个人、一个生命体上出现时,我难道不应该警觉并隔离吗?
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,我本可以忍受黑暗。
我静默的这样想,在我那一如既往的灰白色世界里。
“许墨。”
嗯?
“虽然我也觉得味道可能不是很好......”她吞吐的这样说,“但是我有做得很认真啦!要是你觉得诚、诚意不够的话,我再请你吃晚餐呀?你想吃什么,我都行,好吗?”
我看着她。
她颇有几分殷切的望着我,我仔细看过她,她清亮的眼睛,微微发红的脸颊。
摘下眼镜的那个瞬间,我想起一句好似文不对题的话。
“黑白的照片和只照下了黑与白的照片,一样吗?”
我抿了一抿嘴唇。
“你这是,把我当成小孩子哄了吗?”
“诶诶?”
她一愣,拨浪鼓一样的摇头,着急得要跺跺脚,“没有呀!许墨……我就是,不知道该怎么哄你嘛!我哪想得到什么东西是你需要,你还没有的呀……”
清风落下亲吻时不一定是有意的。
可我是。
我俯身下去吻住她,一滴彩虹落进灰白的碗里,涟漪重重。
“怎么没有?你不是送来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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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首文尾猜一句许先生的话中话,不过没人理我吧……
自得其乐的一个,小开心呀~~